第三十八章 桑园村

这种上有政策，下有对策的局面由来以久。一年前，制置三司条例司可检祥文字吕惠卿，协助宰相王安石制定青苗法实施细则，吕惠卿对这件事非常认真，经常通宵达旦工作，在他的推动下，青苗法实施细则很快制定出来。

那细则包括贷款额度、利率设定、发放流程等等，不可谓不详尽，不可谓不科学，然而地方执行时却走了样。

在某些地方，地方官员和当地地主为了牟利散布谣言，说什么青苗钱看似利息低，实际比高利贷还厉害，社会上不断有贫困户因还不起青苗钱出事的谣言，这都是他们故意散布的。散布谣言只是他们的伎俩之一，他们还有更厉害的手段。

老李对我说：

“东家钱剥皮曾经威胁佃户，谁要擅自申请青苗贷款，来年就要提高土地租金。对本村的自耕农，便在春耕用水、农具租借上设卡，谁要自己申请青苗贷款，便不让其用水，农具也不再相借，除非让自己‘代借’。”

经过这样一折腾，好好的青苗法，不但没有帮助百姓，还把他们推进火坑。听老李说完钱剥皮的行径，我对这些破坏新法的地主充满仇恨，妈的，好好的一件事给整毁了！

和老李谈话结束，我回到自己住的草棚，坐在地上，仔细回想老李的活，看来基层执行新法的确有大问题!可要想拿出准确数据，靠他一个人说的东西远远不够，要想拿到精确数据最好是核实**案主犯们的田地亩数，与官府在册的记录相对比，找出差距，倒逼他们讲出实话!

想到此，我起身走出草棚，向地主家的大门张望，那门还开着!我二话不说，悄悄走了过去。一转眼，我便走出地主家的大门，头也不回，急匆匆村外走去。

这一次，我依旧没有和任何人告别，连给老李一个暗示都没有，顾不上那么多了!现在朝堂上的斗争还不知道是个啥样!宋神宗对变法的态度是不是又在摇摆？我那有闲心告别？

脚步匆匆，不一会，我便来到官道上，轻车熟路，找了棵野**，采摘些叶子防蚊虫，倒在一棵杨树下睡去。

85。

第二天醒来，我沿着官道走了不远，便遇见一个赶马车的汉子，一问桑园村其实不远，再走七八里路便到。

按照汉子指点的方向，我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与紧张，匆匆向桑园村赶去。中午不到，我远远看见一个村子，正好一个老丈迎面赶来，我拦住老丈，一拱手，问道：

“老丈，借问一句，前面可是桑园村？”

老丈点点头，我道过谢，径直朝村子走去。走近细着，这桑园村村子不小，至少有一二千人口，村子周围布满郁郁葱葱的桑树林，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觉！

我走进村头，便见几个人围在一起拉呱，叽里呱啦说得正热闹!我走到他们面前，一抱拳，说道：

“各位，我逃荒到贵地，想找份活干，不知大家可知谁家招人？”

也许是我说话太突然，那几个人唬了一跳!齐刷刷看着我，却没有一个人回话!大家就那样尴尬地站在那里！我见大家对我不信任，赶紧笑着说：

“各位，我不是歹人，只是一个逃荒的，家乡发了大水，实在没有办法才跑出来的!”

也许是我诚肯的态度起了作用，一个老者慢悠悠说道：

“看你也不像歹人，村子南头有户地主，姓郑，你到他家看看!”

谢过老者，我便往村子南头走去。

这个村子和以前待过的村子一样，基本都是茅屋，鲜有瓦房。不一会，我来到村子南头，一座农村中少有的青砖灰瓦四合院出现在眼前。不用说，这就是郑地主家!

我稳了稳心神，上前敲门!

说实话，这一次，我有些紧张!我十分害怕被郑地主拒绝，这里是**案主犯李禾生的村子，如果在这里卧不住，我该怎样继续下面的洞查？

“啪啪”，我连叩了几下郑地主家的朱漆大门!不一会，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：来了!

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我面前，他个子不高，三角眼，身穿暗纹绸衫，外罩月白锦缎褙子子，面无表情，给人一副冷冰冰的印象!只见他一拱手，冷冷道：

“找我作甚？”

我赶紧深鞠一躬，抬首说道：

“员外，我家乡发大水，逃荒至贵地，希望您能给个活干，赏口饭吃!”

“你能干啥？”

“我能割稻子!”

那人想了想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，说道：

“现在正是割稻子的时候，你真能割稻子就留下来!”

“我能，真能!”

那人一点头，把我让进院里。

这次不错，我没有住草棚，而是住了一间厢房，那厢房布置简陋，里面除了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，便是一张矮矮的床。

正当我坐在床上要休息一下，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，好像进来不少人!我赶紧从床上起来，到院子里看是何人在喧哗？